那間房間與音樂

還記得以前一間小小的房間,木頭地板上的漆已經斑駁,擺著一張雙人床和一張書桌。書桌是哥哥以前讀書用的,後來我們都把它當成電腦桌用。

電腦桌有兩個抽屜,一個是哥哥的私人物品,基本上萬年不動,哥哥學生時期的記憶都在裏頭,抽屜外還貼了張七龍珠裡的孫悟空的貼紙;另一個抽屜則是阿嬤的小保險櫃,裡面放了一些存摺和戶籍謄本、印章等重要的東西。

阿嬤總是喜歡躺在書桌旁邊的木頭地板上,我放著電腦音樂,可能打著文件、做著報告,但她依舊會在旁邊唱她的歌。通常這種情況,我的報告都打不了多久,就先丟到旁邊了,一轉眼的窩到阿嬤的旁邊躺著,然後抱著她柔軟的身體。

她會笑笑問我:「啊妳作業做完了喔?」我會笑笑地說:「抱抱比較重要嘿嘿。」然後我就在她懷裡聽著她唱歌。

阿嬤很常唱歌,我以為她是喜歡唱歌的,一直到她離開的那一年,她跟我說:「阿嬤其實不是喜歡唱歌,而是在想事情的時候就唱歌、煩惱的時候就唱歌、難過的時候就唱歌,這應該是阿嬤第一次跟妳說吧?」後來我才發現,她無時無刻都在煩惱難過著,煩惱著錢、生活,難過很多以前的事情。

原來她偶爾唱著唱著就哽咽了,是因為這樣。

我也很愛聽歌唱歌,總是會從歌曲中找到共鳴點,音樂讓我的生活豐富,以前的我不能一天沒有音樂,可直到阿嬤離開後,我的世界就安靜了。我不再一整天不停地聽歌,通勤路上也不戴耳機聽音樂,也不在晚上開心的唱歌。我仔細想想為什麼?大概是怕自己不爭氣地哭出來吧。

我不喜歡循環曲,所以總是YT播了什麼聽什麼,可是偶爾播到了曾經在那房間裡常聽的歌,眼眶就酸了,又或者聽到了特別難過或感動的歌,心裡就被揪了一下,特別特別的疼。

--或許我這才了解,阿嬤唱歌時的心情。

後來在租屋處,夜深人靜時,我會偶爾哼著歌,卻會避開那幾首會讓我掉淚的歌,我依舊在逃避著不敢面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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