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嬤的笑容
用一句話來形容我的阿嬤的話就是:「堅韌不拔,一生命苦。」
阿嬤的身材較為臃腫,她有軟呼呼的大肚子,躺起來非常舒服,雖然每次躺她的肚子總是會被她用台語笑著罵沒大沒小,說著全家只有妳敢這樣之類的,但是卻從不真的斥責我,在她那抱起來非常舒服的身體背後是慢性疾病的折磨。她被檢查出有嗜伊紅血球腸胃炎,沒法根治,只能長期吃類固醇,進而導致她的身材越來越臃腫,她自己也知道是吃藥的關係,但是她對於身材這件事卻是看很開,還經常笑著說自己年輕才20腰而已,拿出以前的裙子和照片,我阿嬤年輕真是一個美人胚子。
阿嬤笑起來很慈祥,不過眉頭中間有一條去不掉的豎紋,她說這是年輕時太多憂愁時常皺眉所導致的,這條紋代表著她走過來的路有多辛苦、多痛。
與慈祥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是阿嬤彪悍強勢的個性,吃軟不吃硬的性格。有朋友曾經問我,我如果在家罵了髒話都不會被阿嬤罵嗎?我笑著說阿嬤比我還會罵。我也曾經問阿嬤說為什麼我罵髒話妳都不罵我,她說她自己都做不到不罵了,罵我有什麼意思。阿嬤是澎湖人,也就是海口人,她常說海口人的女孩子如果不兇一點很容易被欺負,所以比三字經更難聽什麼的對小時候的她來說都是家常便飯,再加上有段時間阿嬤自己扶養四個孩子,被男人糾纏的事情也並不是沒有發生過,所以她說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,我們雖然窮,但不偷不搶不拐不騙,髒話也是在別人惹自己時才罵,這有什麼大不了的,當然她還是不忘告訴我罵髒話其實是不對的,讓我改改。
也是這樣的教育方式造就了我這麼一個男人婆出來,阿嬤從國小就跟我和阿弟說:如果有人欺負妳就欺負回去,欺負不回去就回來告訴阿嬤,阿嬤竹篙湊菜刀也會幫你討回來。這樣不受人欺負的價值觀深深影響我,也導致我身邊如果有人被欺負我也會迎上前去幫忙。
她常說我們幾個小孩跟著她命苦,吃不飽睡不暖的,但是我也常跟她說:「如果世界上沒有您,就沒有我了。」我可能在會在育幼院長大,也可能在街頭流浪,或者是被人拐賣之類的,阿嬤省吃儉用都給我們吃了,要知道有她在的被子才是暖的,從腳暖到心頭的感覺,是如此令人懷念的。
我並不像其他人一樣羞澀於對自己家人表白,當我認知到人的生命有限時,我就不想留下遺憾,每一天都抱著阿嬤說我最愛最愛她了,因為我怕自己說少了她會聽不到,每天一句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夠,所以只要逮到機會我就抱抱她說愛她,她也會笑著回應我,那笑容是如此的燦爛;如此美麗。